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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最受注目的英國新銳作家,甫上市授權超過10種語言翻譯
作家袁瓊瓊、陳安儀、彭菊仙 感動推薦
這是一個用孩子的眼光看成人世界的故事,
儘管這個孩子的視野只有一個針孔的範圍。
這是一段祖孫都亟欲為彼此勇敢的故事,
儘管姥姥失智症纏身,孩子終究也只是個孩子
視線只剩下針孔大小的9歲男孩 + 時而清醒時而混沌的92歲姥姥 + 一隻叫做哈姆雷特的迷你豬
不管這世界多麼糟糕,多麼令人難以忍受,他們執著地為彼此而勇敢
姥姥每早起床都喜歡泡一杯甜甜熱熱的茶,順序通常是這樣的:
鏗一聲,從杯架上拿起她的格紋馬克杯。
啵一聲,打開放茶包的罐子。
嘎一聲,拉開放餐具的抽屜,拿起姥姥最愛的那支把手上有個結的銀湯匙。
呼嚕呼嚕,把水注入熱水壺的聲音
喀一聲,按下熱水壺的開關。
水咕嚕咕嚕滾,蒸汽不斷推著蓋子,開關喀一聲跳起來。
有時候姥姥做到第三步,會忘記家裡有電熱水壺,於是用爐子燒水。聽到開爐火的聲音,麥洛就該起床了,他得趕緊跑下樓提醒姥姥。為了安全,姥姥被禁用火爐。
但是今天一切都出了差錯,等到麥洛被哈姆雷特的叫聲吵醒時,廚房已經燒起來了……
九歲的麥洛患有色素性視網膜病變,他的視力會慢慢消退,直到看不見。現在的他,視野只剩下一個針孔的範圍,但這並不妨礙好奇的他觀察周遭事物,他看到的往往與眾人不同,聽力也比常人敏銳。
麥洛最喜歡高齡九十二歲的姥姥,他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顧她,但是廚房失火的事件成為壓垮媽媽的最後一根稻草,媽媽決定送日漸衰退的姥姥去安養院。
但是「勿忘我之家」這間安養院並不像廣告上那樣美好,麥洛說破了嘴卻沒有大人願意相信。他不想要姥姥住在這種鬼地方,於是和安養院的廚師、老人們,以及他的寵物豬哈姆雷特,一同展開蒐證和調查,揭發這個一點都不美好的地方!
故事以第三人稱敘述,從九歲小孩麥洛充滿童真的眼光描述,與姥姥被失智纏身又自責的心境描述交錯。
【名家推薦】
「從第一頁開始就引人入勝……假如你喜歡《深夜小狗神祕習題》,你一定也會喜歡這本書……太棒了。」
——英國《熱度》雜誌 Heat
「一本扣人心弦又平易的小說。」
——英國《企業》雜誌 Company
「一個關於家庭、愛與忠誠的感人故事,閱讀時最好準備著面紙……文筆流暢,寓意深遠,這本書會讓你思考,然後拿起電話打給你媽媽。」
——每日快報Daily Express
「讀完讓人對生命充滿希望,溫暖、睿智、深具洞察力。」
——英國《好管家》雜誌Good Housekeeping
「情節顯明、有趣、觸動人心,一本必讀佳作。」
——英國《美》雜誌Fabulous
「很難不愛上這本美麗小說中九歲的小主角麥洛。」
——英國《風格》雜誌Stylist
「人物設定和對話讓人對書中的家庭充滿同情,讀者會忍不住為主角麥洛加油,希望他達成目標。」
——英國太陽報 Sun
「這則令人喜愛的故事會重拾你對人性的信心。」
——英國《濃濃》雜誌Bella
「關於兩代情感的鼓舞人心之作。」
——英國《影像》雜誌Image
「一部溫暖的小說,讓我們看到孩子有時候比大人看得更明白。」
——英國新聞協會Press Association
名家推薦
赤子之眼◎文∕袁瓊瓊(知名作家)
雖然出版社把《麥洛眼中的世界》定位成「療癒小說」。我看完之後卻覺得,這本書更像是「英雄小說」。英雄小說的基本定律,無論故事主角多麼的渺小微弱無能,他總是可以改變世界。他的意志可以達成,心願可以滿足,而且通常都是依照他自己的方式。
如同一切英雄小說,故事開始的時候,我們的英雄正在困境中。
麥洛的父親因為劈腿,跟妻子分手。這個奇妙的男人毫無責任心,卻又極為樂觀(或說天真),認為被自己拋棄的妻子應當負責孩子和家中長輩的生活。到書末,甚至帶了小三和新添的女兒來「投靠」妻子。
這個妻子,離婚後,除了要養九歲孩子麥洛,還得照顧丈夫的祖母(九十二歲)。她可不是聖母瑪麗亞。當然我們不能說她壞,她有她的煩惱,任何人置身在她的境地,恐怕都善良不起來,這件事相信大家都能理解。她整天活在幻夢中,沒完沒了的看著度假廣告,邊吃減肥藥,期望這兩件事可以逃離被丈夫拋棄的,那個自己不滿意而且厭惡的自己。
所以麥洛,我們九歲的小英雄,在這個爹爹不關心,媽媽沒有心情關心的環境中,唯一的溫暖,便來自那個九十二歲的祖母。當祖母因為年老昏聵,被母親送到養老院之後,麥洛唯一的心願,也是書中那個「英雄」必須達成的目標,便是將祖母從養老院中「解救」出來。
如同一切的英雄故事,英雄從來不會讓人失望,他的雄心壯志,一定會在書的最後一頁達成。本書亦然。我無意在這裡為我的「劇透」道歉,因為英雄之旅不像買彩票,結局從來不是重點。重點是過程。一個九歲孩子,人微言輕,面對整個世界,他是如何完成這個扭轉全局的結果?
作者塑造了個一心一意,專心向著目標前進的孩子,之後在他周圍安排了一群問題重重的成年人。這些成人,除了歲數是麥洛的倍數,並且有皺紋,歷盡滄桑之外,對於應付自己的難題,似乎比麥洛這個孩子還更無能。他們各有各的悲痛:親情與愛情,戰爭創傷,生計困境,欲求不滿,衰老與失智,喪失尊嚴;從故事一開始延續到結束,沒有任何人的苦惱得到根本性的解決。美妙時刻多數只在剎那,而一切「看似幸福」,事實上底層疊印著那個未必幸福的未來。
但是麥洛之所以「完成任務」,卻是依靠這群成人的協助。
在麥洛沒有「進入」干涉之前,所有的成年人都接受現狀,不管現狀多麼糟糕,多麼難以忍受,成年人的方式是逃避,視而不見,逆來順受,似乎沒有人想過要改變。
成人和孩子眼中的「世界」,最大的不同,大概就在這裡:成人總認為現狀是難以改變的,而孩子腦袋中沒有這種概念。他們想也不想,直接了當去「修正」這個世界,如果世界不是他們想要的樣子的話。
成人是多麼渺小,而孩子又是多麼強大啊。
我覺得本書是在提醒所有人,我們都曾經是孩子,看出去的是可以為我們改變的世界。麥洛的英雄之旅,在每個人身上都曾經發生過。在生命的某個階段,我們其實都曾經是英雄,或是有可能成為英雄。
用麥洛細小如針的眼光,聚焦於意義不凡的愛◎文∕彭菊仙(知名親子教養書作家)
在這個故事中,每一個人都有缺憾,每一個生命都有不堪,而九歲麥洛對九十二歲姥姥那一份執著的愛,彷彿是一條牢不可破的韌線,穿越了每個角色之間的誤解、猜疑、敵對、仇恨,串聯了每顆彼此分離而破碎的心,融合而成一只溢滿著真愛、珍貴的生命之鍊。
九歲的麥洛因目睹父親的婚外情,失魂落魄,在一場意外中被診斷出視力只剩下針孔般的範圍。所幸,麥洛有一位疼愛他的姥姥,她以堅定的意志與愛心不斷鼓舞著麥洛,並訓練麥洛以更敏銳的感官繼續自信的生活。
姥姥,成為麥洛生命中最重要的意義,最堅實的依靠;逐日衰弱失智的姥姥也最需要麥洛無怨無悔的細心照護。
然而,麥洛的父親此時卻帶著小三遠走高飛,母親珊蒂從此自暴自棄,彷若行屍走肉,在姥姥故意失手造成了一場火災之後,珊蒂不顧麥洛的反彈,把姥姥送進安養院,更不樂見麥洛飼養父親送他的寵物豬哈姆雷特。又因為債務壓迫,珊蒂甚至把姥姥的房間出租……這一連串的舉動激怒了麥洛,他開始與母親長期冷戰,同時,對世界充滿了懷疑與敵意。
他對房客充滿敵意,他對老師充滿敵意,他對安養院裡傾慕姥姥的老先生派特羅充滿敵意。
同時,只有「針孔眼」的他開始留意到安養院有許多不對勁的細節:老人們吃生冷的食物,錢包被沒收、iPad被奪走、衣物有汙臭髒漬,原來老人們遭到護士桑希爾的苛刻虐待。然而,大人們卻都被桑希爾機巧的表面工夫所蒙騙,任憑麥洛說破嘴,都沒有人願意相信他,甚至安養機構的評審委員在桑希爾護士刻意的美化包裝下,給安養院打了極高的評分。
在麥洛一籌莫展時,終於找到願意伸出援手的同盟者——安養院裡的廚手崔比。他在敘利亞戰亂中,失去與其相依為命的妹妹阿伊夏,崔比滿心自責,於是把對妹妹的愛投射在麥洛身上,甘冒失去工作的危險,幫助麥洛在安養院裡蒐證,以揭穿桑希爾的惡行。
秉持著堅毅的決心,麥洛竟以不完美的眼力蒐足了證據,說服了每一個原本斥為無稽之談的大人們;同時,每個人內心的道德勇氣也被麥洛的執著喚醒,一個個團結起來,加入麥洛揭發桑希爾的行動。
故事的最高潮,就是安養院接受頒獎的那一刻,麥洛以超凡的勇氣上台,大膽地告訴所有評審,安養院的老人們實際上過得又冷又餓又髒又臭的生活,苦不堪言,就像他的小豬哈姆雷特曾被媽媽丟到車庫時的孤苦冷寂,令人不忍。最後,當現場播放出蒐證影片時,一片譁然,大快人心。
在這個故事裡,每個角色都陷在自己的世界裡艱苦掙扎,每個人都有著化不開的惆悵:珊蒂不能原諒先生的無情無義;崔比一想到妹妹便湧上最深沉的愧疚;毛怪太太無法平靜看待自己把母親送進安養院;麥洛的老師從不體諒視力有缺陷、家庭正處於風暴的麥洛,他無心也無力於學業;老先生派特羅其實是無家可歸又被桑希爾收買的可憐蟲。而麥洛的父親在故事最後現身,因為他拋棄家庭之後過得並不如意。
然而,在這一場聯手打擊桑希爾的戰役中,每個人似乎暫時忘卻了自己的困局,而在這過程中,每個人都被麥洛堅定不移的勇氣與愛深深感染,重拾自己愛人、付出與寬容的良善本心。
正當大勝利鼓舞著每一個人時,姥姥竟撒手而去。而就在這一刻,愛,像是接力棒一般,一個傳一個,一個感染了一個:崔比無條件的向麥洛伸出援手,麥洛終於理解了母親珊蒂的苦楚;而獲得兒子諒解的珊蒂終於釋懷,放開心胸,原諒了負她而去的前夫;前夫終於能篤定地走向麥洛,父子和解;而麥洛終能帶著憐愛之心抱起同父異母的妹妹,善意回應爸爸的新歡。
事實上,每個角色都回不到過去,心中仍舊傷痕累累,但是,自此,卻學會了用麥洛細小如針孔的眼光,聚焦於生命中意義不凡的愛。
麥洛曾說自己是如此幸運,用不著看到世界全部的醜與惡;而¬¬¬¬破損的人生不也是如此?敏銳地聚焦在人人忽略的細小幸福裡,愛便能渲染整個生命!
內文試閱
一、麥洛
麥洛坐在二樓的電腦桌前,聽著外頭車道上消防水管的吁吁聲。那些消防員剛同意讓他們回到屋裡。
「給我一份安養院的清單,」媽媽說。
「姥姥不能在家裡待到聖誕節嗎?」
姥姥是爸爸的祖母,麥洛的曾祖母,但每個人都叫她姥姥。
麥洛轉頭看著他纏繞在樓梯扶手上的彩色小燈泡,一路延伸到閣樓上姥姥的房間。因為姥姥常常摸不到電燈開關,所以他才想了這個點子。
媽媽把麥洛的頭轉向她,正經八百地說:「不行。」
「但是……」
「別再說了。」媽媽呶呶嘴。她的口頭禪就是「別再說了」。
「但是,媽,廚房會燒起來都是我的錯,我應該下樓去看看的。」
確實如此。每天早上姥姥都會拖著腳步從閣樓走下來,走進廚房,給自己煮杯甜滋滋的奶茶,而麥洛的任務就是要確保她不會出事。他躺在床上,仔細聽著聲音的暗示:
鏗一聲,姥姥從杯架上拿起她的格紋馬克杯。
啵一聲,打開放茶包的罐子。
嘎一聲,拉開放餐具的抽屜,拿起姥姥最愛的那支把手上有個結的銀湯匙。
把水注入熱水壺的聲音。(通常麥洛在前一個晚上會記得把水壺裝滿水,因為姥姥的腕關節不好,握著水壺裝水會有些吃力。)
喀一聲,按下熱水壺的開關。
暫停,沒有聲音。
水咕嚕咕嚕滾,蒸汽不斷推著蓋子,開關喀一聲跳起來。
有時候,在第三步驟之後,姥姥會忘記有熱水壺,她會打開放鍋子的抽屜,拿出一個鍋子裝水,打開爐火。聽到這個訊號,麥洛就得把腳伸下床,趕緊下樓。廚房有瓦斯爐,但是姥姥不被允許使用。
麥洛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會沒聽到姥姥拿出鍋子的聲音。他一定是睡死了,要不然就是姥姥的動作格外安靜。當他感覺到胸口一陣熱氣時,當他意識到姥姥需要他時,當哈姆雷特因為吸入太多煙而把頭伸出籠子大聲哀號時,一切都太遲了,廚房已經燒了起來。
「照顧姥姥不是你的責任。」
媽媽靠過來親吻麥洛的頭髮。她總是這樣:先責備他,然後又親親他。她聞起來有燒焦的味道,混雜著黏膩的香水味和睡意。
「等這件事情結束,我會讓哈姆雷特待在屋子裡。」她說。
「麥洛彎身探到桌子底下,揉揉哈姆雷特的耳朵。牠現在能夠待在這裡,是因為大火把牠給嚇壞了。麥洛很討厭哈姆雷特得一個人住在車庫裡,車庫又冷又潮濕,也沒有窗戶,沒有誰應該待在那樣的地方。但是如果麥洛必須在哈姆雷特不用住在車庫和姥姥可以和他們住在一起之間做個選擇,他必須選擇姥姥。他相信哈姆雷特會了解的。
媽媽的視線越過麥洛的肩膀看著電腦螢幕。「我們不必找太炫的地方,姥姥不喜歡那樣。」
於是麥洛在Google上輸入「不炫的安養院」,不過沒有任何相符的搜尋結果,Google提示:你是指「很炫的安養院」?
發現廚房著火的當下,麥洛先把姥姥安全地帶到外面的車道上,再用力拉開通往車庫的門,把哈姆雷特抱出籠子,交給姥姥看著,然後他又跑回屋內大喊:失火了!失火了!媽!火燒起來了!
媽媽衝下樓梯,跑到屋外,她沒化妝的臉看起來蒼白又浮腫。她沒有問姥姥有沒有事,也沒有說看到哈姆雷特安全逃出車庫讓她鬆了一口氣,更沒有讚許麥洛做得很好,救了每個人。她只是不斷大叫:
#這是最後一根稻草了。這是最後一根該死的稻草了。#
麥洛和姥姥都知道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麼意思:那表示姥姥得到老人安養院去了。
媽媽用她的粉紅色指甲指著電腦螢幕。「這些房間太大了,」她說:「姥姥會覺得很孤單。」
於是麥洛又搜尋了房間比較小的安養院。可是他想起姥姥堆在閣樓上的那些東西,像是曾祖父的大風笛和軍服、收藏著曾祖父寄給姥姥的信的大盒子、家鄉艾維瑞里的地圖、漁船的照片、小收音機,姥姥一定很想要把這些東西都帶在身邊。
「什麼都沒有找到。」如果麥洛讓媽媽覺得找安養院這件事很麻煩,也許她就會打消這個念頭。
「拜託,看在老天的份上,麥洛,」媽媽抬頭望向通往姥姥房間的樓梯,撓一撓脖子上的一塊紅腫,接著靠過來低聲說:「就找個便宜的地方。」
媽媽在一只信封背面寫下「便宜」兩個字,把它放到麥洛的眼前,以免他模糊的視力看不清楚。麥洛的手指撫過那兩個字;媽媽寫得這麼用力,字好像都刻在紙上了。
「我得去給消防隊員們泡些茶。」
媽媽還穿著睡袍,有蕾絲滾邊的那件,看起來像廚房的窗簾布,現在則被濃煙燻得像被蟲蛀了一個個黑洞的油氈地毯。她匆匆跑下樓。麥洛聽到放杯子的櫃子被打開的聲音,還有拆開餅乾包裝的沙沙聲。塑膠製的熱水壺已經被熔化了,麥洛不曉得媽媽要怎麼燒水泡茶。
麥洛不能讓媽媽把姥姥丟到安養院。他會先假裝配合,等媽媽冷靜下來以後,就會明白姥姥屬於這裡,她要住在爸爸幫她準備的閣樓小房間裡,而麥洛是照顧她的最佳人選。然後,他們會有個真正的聖誕節,就他們四個:麥洛、姥姥、哈姆雷特和媽媽。
麥洛瀏覽著螢幕上的名單。這些安養院都取了聽起來像是園藝店的名字,什麼橡樹園、松柏田、林蔭大道之類的。他想到一個點子。
麥洛在Google上輸入「不便宜的安養院」,等待新的網頁顯示。
「找到了嗎?」媽媽在樓梯下面喊著。
燒焦的氣味瀰漫了地毯、窗簾和牆壁,也讓麥洛覺得喉嚨底發癢。
他咳了出來,朝著樓下回應說:「快了!」
「好,找到之後,把電話號碼抄給我,我會安排時間過去看看。」
麥洛沒有回答。
在他頭頂上,木地板嘎吱作響,還有沖水的聲音。他希望姥姥記得關上水龍頭。等他找好這個愚蠢的安養院清單,就要上樓去告訴姥姥,他不會讓媽媽把她趕出去的。他會想辦法確保姥姥可以永遠留在家裡,不只是聖誕節。
二、姥姥
姥姥閉上眼睛。她感覺得到麥洛屏住呼吸,聽得到他腦袋裡嗡嗡的思緒,也看得見他瞇起眼睛盯著螢幕。自從麥洛的雙眼診斷結果出來以後,她就訓練自己要以麥洛的方式看這個世界:一個針孔大小的視線範圍。可笑的是,她想了這麼多又擔心這麼多,小麥洛看到的東西只是更真實和更銳利。
喀、喀、喀,他小小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啊敲。只要敲上幾個鍵,就可以幫她找到一個新家。
她感受得到他的心跳,今天早上尤其沉重。她應該等他做好準備的。她應該幫助他了解,是時候她要離開了。
姥姥張開眼睛,站起來,走到窗邊向外看。她看見珊蒂站在車道上,她的短褲後面翻了起來,睡袍也鼓鼓的。穿著厚重靴子、戴著黃色帽子的消防員忙著收水管,不時看向珊蒂蒼白的大腿。
住在對街的歐文先生拉開他房間的窗簾。那個男人總是在睡覺,要不就是偷窺,要不就吹口哨。她已經聽了五年,還是不知道他在哼些什麼。
然後,她聽到珊蒂的拖鞋踩在廚房的地磚上,喀啦喀啦像是在跳踢踏舞。那個女孩總是想要引人注意,這會兒她正站在樓梯口朝麥洛喊話,要這個小兒子做他爸爸安迪應該要做的事。
姥姥吸了一口氣。有煙灰的味道,燒焦木板的味道,塑膠熔化的味道,實在令人意外,這些味道竟然可以飄到這麼高。她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再把掌心翻過來,生命線的掌紋變成一條長長的灰燼。
她搓搓雙手,想像麥洛取笑她說:#妳實在不適合做壞事,姥姥。妳留下太多證據了。#
她希望,就這麼一次,麥洛不會發現她做了什麼。
這麼做是對的,不是嗎?最後的一次行動,重要的行動,好讓珊蒂下定決心,把她送走。而且這樣做對麥洛也是好事,因為他已經花了太多時間在照顧她。
她花了好一會兒工夫才找到火柴。要以對的角度把火柴伸進去點火很不容易,更不用說她那雙笨拙的手。接著火焰像鳥兒一樣飛出她的手。火星掉落紙巾架的邊緣,白色的鳥兒變成黑色的鳥兒,灰燼如黑色羽毛落在她四周。
後來,麥洛如麵糰一樣柔軟的手牽起她的手,帶著她走出屋子。
#沒事了,姥姥,沒事了。#
姥姥走進浴室,站在洗手檯前面。她轉開水龍頭,看著水順著她的手指流下去,灰燼被沖入排水管。
她的雙眼刺痛。眼淚滴落她的手背。
我最親愛的麥洛。
#不要哭,姥姥,#她聽到他這麼說。
她看著鏡中自己的映影。她看見火焰在她頭頂跳躍。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一場意外。沒錯,是一場意外,她是這麼跟消防員說的。
瓦斯爆炸。就是這樣。
#我忘記有熱水壺了#,她在她的寫字板上寫下這幾個字,她的聲音還是沒有回來。#我真傻。#瓦斯爐起火,一團突來的火焰,而餐巾紙就在旁邊。
一場意外,沒錯。
#我會告訴媽媽是我的錯#,麥洛說,他知道媽媽會有怎樣的反應。然後他把一顆白色小藥丸放在姥姥的掌心。他從來沒忘記,即使是在像這樣的早上。
他們在寒冷的屋外等了幾個小時。
消防車的警笛一路呼嘯。消防員砰砰砰的腳步聲,水柱灌進整棟房子。之後他們總算可以回到屋子裡。走上三十二個階梯,經過麥洛的房間,經過他為她裝的小燈泡,再往上爬就是她的閣樓,她的房間就在屋頂下,像是長髮姑娘住的地方。
三、麥洛
一個禮拜之後,麥洛扶著姥姥坐進車子後座,替她繫好安全帶,自己再爬到她旁邊的座位。
他把姥姥的筆和寫字板都放在她的膝蓋上,以免當他們參觀安養院時,姥姥想要寫些什麼。麥洛從來沒有聽過姥姥說話,不過他知道她的聲音聽起來是什麼樣子。就算她沒有在寫字板上寫字或坐在他旁邊,她的話語還是會跑進他的腦袋裡,輕柔又清晰。
「不是後座,麥洛,」媽媽說:「我需要你到前座來操作這個機器。」她指指架在擋風玻璃前的衛星導航。麥洛試著跟姥姥交換一個眼神,但是姥姥沒有注意他。她雙手交疊在膝蓋上,望著窗外。
今天稍早麥洛到閣樓上去幫忙姥姥梳洗時,她也是這樣的空洞表情。#妳會回來過聖誕節的#,他幫她把襪子拉上小腿肚時,向她這樣保證。但姥姥只是低頭看著她的掌紋。
他下樓之後,並沒有告訴媽媽說地毯上有塊水漬,因為姥姥忘記關水龍頭了。
姥姥的事麥洛大半都沒有告訴媽媽。像是姥姥半夜會起來,走到他的房間,告訴他說她要去希臘度蜜月了,曾祖父正在等她。或者有時候姥姥抖得厲害,他很擔心她會突然倒下,頭撞到衣櫃昏了過去。
姥姥的下巴沾到了一抹果醬,他應該在出發前拿毛巾幫她擦掉。
「我們先去最棒的那一家。」媽媽說,朝麥洛眨個眼。麥洛把名單上第一家安養院的地址輸入導航系統。然後他伸手越過排檔桿和手煞車,把手放在姥姥的手上。
姥姥滿是皺紋的手指在他的手掌下微微顫抖。
媽媽差一點撞上停在歐文先生家外面的那輛老富豪。「大笨車,沒在開又占地方,應該把它拖到廢車場去。」
麥洛抬頭往上看,瞥見一道模糊的影子站在歐文先生房間的窗邊。他心想,不知道歐文先生上一次開車是什麼時候──事實上,他更好奇歐文先生最後一次踏出家門是什麼時候。
麥洛轉過頭,專注於他小小的視線範圍,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幸運,不用看到全部。至少他只看見部分灰色的天空,灰色的人行道,灰色的光禿樹木。看見所有事情的人們,必定會對這個世界感到灰心。而麥洛只要轉個頭,把視線焦點放在其他東西上,假裝不好的事情不在那裡就好。
他記得一月的某一天,他坐在諾藍醫生的診間裡。他喜歡那個有頭部靠墊的大椅子,以及讓他的眼睛看起來很好笑的檢驗儀器。診間位在地下室,所以沒有窗戶。牆壁上貼滿眼球的構造圖和剖面圖。醫生比劃著比倫敦地鐵圖還要複雜的眼部神經、血管和肌肉組織,說明麥洛的眼睛出了什麼問題。然後醫生給麥洛看一個像是橘色月亮的圖案,說麥洛的視網膜就是長這個樣子,而那些亮橘色的部位就是麥洛的視線是剩下針孔大小的原因。媽媽聽到就哭了出來,這表示諾藍醫生得到洗手間去拿面紙給她擦眼淚,但是麥洛忍不住一直看著那個橘色月亮。它好漂亮。
麥洛往後靠向椅背,看看車窗外的樹梢。他等不及夏天趕快來臨。他要帶哈姆雷特到公園去散步,公園和姥姥閣樓的小房間,是全世界他最喜歡的地方。他已經把哈姆雷特的檢疫證明寄出去,好證明牠沒有口蹄疫之類的疾病,會危害到鄰近農場的牛羊。更不用說斯林普頓附近根本沒有牛羊或農場。
車子行經公園的黑色大門時,麥洛把鼻子湊近車窗玻璃。「禁止汙染」那塊告示牌上畫著一個紅色圈圈,裡頭是一隻黑色狗狗蹲在一堆屎上。告示牌旁邊有個滿頭亂髮、棕色皮膚的男人跪在一只睡袋上。
那個男人把雙手舉到耳朵兩旁,彎下身,額頭觸地。他的動作很像媽媽做瑜珈時的下犬式。由於眼睛的關係,麥洛不能玩一些正常的運動,所以有時候媽媽會要他跟著她一起做瑜珈。#你不想要和你爸一樣有鮪魚肚吧#,媽媽說,捏捏麥洛鬆軟的側腰。不過他們已經好幾個月沒做瑜珈了,自從爸爸離開後就再也沒做過,而現在媽媽的肚子比爸爸的大上十倍。
麥洛轉過身,稍微使力握住姥姥的手,輕喊一聲#妳看#,他的頭朝公園的方向點了一下。
姥姥看見那個男人的動作,揚起了嘴角。
「坐好,注意導航。」媽媽出聲,「我得知道哪裡要轉彎。」
媽媽不喜歡那個播報導航路線的女聲。爸爸說過那個聲音很性感,讓他想要開機──就像電腦開機吧,麥洛想。所以這會兒麥洛把導航調成靜音模式,自己指揮行進方向。
「前面路口右轉。」他學火車站的播報員那樣壓低音調,可惜沒人聽見他模仿得有多像,因為他們頭頂上剛好有架飛機飛過去,蓋過了他的聲音。生活在斯林普頓就是這樣,每隔幾分鐘你就會聽不到正在發生的事,因為有架波音七四七橫越天際。若是尖峰時刻,情況更糟。
「你說什麼?」媽媽大喊,車子正好穿過應該轉彎的地方。
四、麥洛
午餐時刻他們把車子停在一英鎊商品店外面,坐在車裡大啖特價三明治,姥姥則在後座打盹。到目前為止,媽媽都不滿意麥洛找的那些地方。
「這一家怎麼樣?」媽媽問,用她鮮紅色的指甲指著清單上的最後一個:#勿忘我之家#。
麥洛用最小、最整齊的字體把這家安養院的名字寫在最後一排,就是希望媽媽不要注意到它。那是唯一一家他喜歡的老人之家,所以他覺得應該把它列進來:假如姥姥一定得離開的話,至少她可以住在好一點的地方。麥洛歷經過一番心理掙扎,畢竟如果媽媽也滿意的話,他就沒辦法說服她讓姥姥留在家裡了。
在勿忘我之家的網站照片裡,老人們滿臉笑容,他們看起來沒有很多皺紋,也沒有都拿著助行架。那裡的環境乾淨整潔又明亮,還有一座美麗的花園。姥姥喜歡花園。他打電話過去預約參觀時間時,有個人很好的護士接電話,說他們當然可以過去參觀,她會親自帶他們到處看看。
「媽,它太貴了……」麥洛轉頭看看姥姥,突然想到她其實聽得到,就算睡著時也一樣。
「我覺得妳不會喜歡的,媽。」
但是媽媽已經發動引擎。「我們去看看。」
結果她真的喜歡。
她喜歡身穿白色制服、一口閃亮白牙、梳著整齊包頭的那位護士,那個護士沒多理會麥洛,只顧著招呼媽媽,彷彿她們已經認識很久了。他們進門還不到五分鐘,名叫桑希爾的護士就告訴媽媽勿忘我之家的貸款計畫,這一點讓媽媽更是滿意。其他安養院可沒有什麼貸款計畫。
「只會收取一點點利息,但這表示妳不用一開始就支付一大筆錢,可以減輕負擔。」
媽媽的眼睛一亮。
麥洛和姥姥走在後面幾步的地方,他緊緊牽著姥姥的手。
這位全身白的護士看起來像是一具骷髏:又高又窄,瘦骨嶙峋。麥洛覺得她走路可能會發出喀喀聲。而且她看起來的樣子跟聽起來的樣子完全不同。
「身為勿忘我之家的管理者,我就住在這裡,所以隨時都可以找得到我。」
這裡每樣東西看起來都白得刺眼,就像桑希爾護士一樣。牆壁是白色的,門是白色的,連地板都是白色的。
「這裡是一個非常友善的小社區。」
媽媽不斷回頭說:「很棒,對不對?」她的雙眼閃閃發亮,「而且距離我們家這麼近,你可以隨時過來探望姥姥。」
麥洛沒有回答,姥姥也沒有在聽。
有位老太太出現在走廊的盡頭,腋下夾著一台老舊的錄音機,播放出來的音樂很像爸爸開車時常在聽的巴布馬利。老太太跟隨雷鬼音樂的節奏點著拐杖。
姥姥立刻抬起頭。
「那是誰?」麥洛問。她是他到目前為止見過最有趣的人。
「不好意思,等我一下。」桑希爾護士朝那位老太太走過去。
因為眼睛的問題,麥洛的聽力特別敏銳。隨著桑希爾護士的白色拖鞋啪咑啪咑響,他聽到她喃喃地說:「老頑固,她明知道她不能來這裡。」
從麥洛小小的視線看出去:當桑希爾護士靠近時,那位老太太便轉身走開。她有張可愛的笑臉,雙頰飽滿,膚色像栗子一樣又深又亮。接著,當麥洛轉轉頭調整視線,她發現那個老太太的裙子後面有塊水漬。桑希爾護士抓著老太太的手肘,把她拉到走廊的轉角處。
「要照顧所有這些老人,必須要有一些規矩。」媽媽說。
沒幾分鐘,桑希爾護士又走回來了。
「那位是莫斯里太太,她喜歡到處晃,是個可愛的老人。」她板著臉說。
當他們經過廚房時,姥姥鬆開麥洛的手,走向那扇推拉式的門。
「怎麼了,姥姥?」
姥姥踮起腳,透過圓形玻璃往裡瞧。
「姥姥?」麥洛走到她身旁。他很好奇當人們從小窗戶看出去時,他們看到的世界會不會跟他看到的一樣。
有個男人站在一鍋滾水前面,他一身古銅色的肌膚,深褐色捲髮,眼珠子也是深褐色的。他的嘴裡哼著節奏又快又強的曲子,讓麥洛聯想到快速播放的錄音帶。不過他唱的歌詞既不是英文,也不是任何麥洛聽過的語言。
姥姥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這是自從發生火災之後,她頭一次不再出神恍惚。她放下腳跟,閉起眼睛,輕輕搖擺著身體,聽著那個男人唱歌。
「麥洛,你在做什麼?把姥姥帶來這裡!」媽媽在走廊盡頭喊著。
麥洛不認為在這種地方可以這樣大聲說話。他等著看那位白色護士是否會阻止媽媽,但她只是保持微笑,露出皎白的大牙齒。那樣的笑容讓麥洛想起小時候玩過的一種貼紙,有嘴脣、眉毛和鬍子,可以拼貼出奇怪的臉龐。
姥姥和麥洛跟上前,媽媽說:「都談好了。姥姥星期一就可以搬進來。」
#星期一?後天?#麥洛還以為他有時間可以想出什麼計畫,好改變媽媽的主意。
「沒有別人在等嗎?」麥洛問護士。他在網路上找到的那些好地方,大多數都得等候補。「不用填什麼表單嗎?」
護士搖搖頭。「在勿忘我之家,我們總是歡迎新的客戶。」
當媽媽到銀行去要錢好支付她開在儲藏室的美容沙龍的開銷和付房貸時,銀行的經理也是叫媽媽「客戶」。因為爸爸的關係,媽媽需要錢。#你爸和他的小三跑到阿布達比去了,#六月末的某個下午,麥洛放學回家時媽媽這麼告訴他。雪上加霜的是,那個小三還懷孕了,而且爸爸把他和媽媽的共同帳戶裡的錢全都領光,他說那是他的錢,還說媽媽必須找份工作,自己賺錢改變生活。情況實在比慘還要更慘。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小三的聲音有點像衛星導航的那個女聲。也許是因為這樣,爸爸才會寧願選她也不要媽媽。
「爸爸怎麼辦?」麥洛問。「難道我們不用聽聽他的想法嗎?」
又有一架飛機轟隆地飛過去。安養院的隔音效果比家裡還要糟糕。飛機的噪音給了媽媽藉口,她假裝沒聽到麥洛說的話。
麥洛提高音量說:「我們得告訴爸爸,那也是他的決定。」
他知道自己正在鬧彆扭,而媽媽不喜歡他這樣,但是姥姥是爸爸的祖母。爸爸小時候是姥姥照顧的,當時他爸媽在愛丁堡忙著工作;也是爸爸把姥姥接來這裡的,因為他爸媽說他們太老了無法照顧姥姥。爸爸很愛姥姥,他也知道姥姥對麥洛來說有多重要。
麥洛知道他這麼想是不對的,但是有時候他真希望跑到阿布達比去的是媽媽,是爸爸留在斯林普頓。
「你爸爸很忙。」媽媽咬牙切齒地說。
媽媽握著桑希爾護士的手,不斷向她道謝,但麥洛覺得這麼做實在很蠢,因為是他們付錢讓姥姥住進來的。
「你們接受寵物嗎?」他問。
護士低頭看著麥洛,她像貼紙般的假笑垮了,掉落一地。
媽媽猛的拉了一下麥洛的手臂。
「恐怕不行,」桑希爾護士回答。
假如姥姥得待在這裡,直到麥洛找到辦法把她帶走,那麼他希望哈姆雷特可以在這裡陪著她。
哈姆雷特經常待在閣樓上陪姥姥,只是媽媽不知道。當姥姥覺得冷的時候,哈姆雷特感覺得出來,牠會靠過去依偎在姥姥身邊;當姥姥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像是把沐浴乳擠到牙刷上(那會讓她嘴裡一直起泡),或是把收音機拿進浴缸(那會讓她被電死),哈姆雷特會發出呼嚕聲或尖叫聲,直到姥姥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做了什麼,或者直到麥洛聽到了跑上樓來解決。
是哈姆雷特發現起火的。牠的鼻子比緝毒犬還要靈,所以當牠嗅到煙味時不斷大叫,直到麥洛起床,走下樓才發現姥姥站在火爐前面。
此外,有哈姆雷特相伴,姥姥才不會覺得太孤單,因為她就要住在這四面白牆裡,周圍都是白色的人,他們的牙齒是白的,制服是白的,連嘎嘎叫的拖鞋也是白色的。
「我想我們已經幫姥姥找到完美的住處,不是嗎?」開車回家的路上,媽媽這麼說:「你知道全國各地都有勿忘我之家嗎?」
麥洛聳聳肩。聽起來就很不可靠,好像是連鎖披薩店而不是什麼住人的地方。他握緊姥姥的手,比以前都還要用力了些。
資料來源:MOMO購物中心 - 麥洛眼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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